如果可以的话，他不想与林重、与武盟为敌。

然而身处时代洪流之中，个人意愿简直微不足道。

大势滔滔，浪潮汹涌，挟裹世间万事万物，谁又能独善其身呢？

就连平时高高在上的丹劲大宗师，恐怕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。

诸多感慨，从程锋脑海内一闪而过。

随着武盟一行越走越近，程锋眼中的冷光越发浓郁，全身肌肉逐渐绷紧，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。

旁边的宁诤同样如此。

但段昭南并没有动手的意思。

他走到天龙派众人面前，朝带队的武冲抱拳一礼，用沉重的语气道：“听闻在前段时间的东部行省动乱中，萧狮潼阁下意外身故，与世长辞，鄙人谨代表南部行省武术界，向贵派致以诚挚的哀悼和慰问。”

此言一出，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。

谁也没想到，段昭南竟然会采取这种方式反击。

你们不是要彰显隐世门派的团结，排挤炎黄武盟吗？

那我就帮你们翻翻旧账。

宁诤和程锋忽然感觉牙根发酸。

皮肤黝黑、五官普通的武冲缓缓起身，在周围众多宾客的注视下，深吸口气，拱手回礼，艰难启齿：“多谢。”

“萧狮潼阁下是武术界的泰山北斗，德高望重，光明磊落，鄙人十分钦佩，如今却不幸陨落于敌人之手，实在惋惜之至。”

段昭南抓住武冲的双手，真诚道：“如果贵派将来要替萧狮潼阁下报仇，鄙人愿意以个人身份出一份力量，帮贵派呐喊助威。”

武冲身体僵硬，头皮发麻，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。

失算了。

早知如此，就不应该蹚这趟浑水。

“......谢谢。”

足足沉默了三四秒，他才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。

其余天龙派武者咬紧牙关，握紧拳头，不断拿眼望向旁边的无极门和真武门众人，愤恨之意根本无法掩饰。

“弑师之仇，不共戴天，但是武兄的态度却有点敷衍，难道你不想给萧狮潼阁下报仇吗？”

段昭南上下打量了武冲两眼，皱眉道：“还是说，你们怕了？”

如果说，前面那些话尚有挑拨离间之嫌，那么现在这个问题，才是真正的图穷匕见，杀人诛心。

众目睽睽之下，就算武冲想转移话题也办不到。

武冲瞬间压力倍增。

他知道自己不能犹豫，不能退缩，否则会被外界解读为天龙派软弱无能。

“掌门之仇，当然要报！”

斩钉截铁的话语响彻观礼区，并且回荡于每个人的耳边：“不管过去多久，我们早晚要讨个公道！”

听闻此言，另一边的程锋闭上了眼睛。

宁诤则凝视着段昭南的脸庞，心中深为忌惮，将后者视作生平大敌。

段昭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，又跟武冲交谈几句，便转身沿原路返回，带着武盟成员在观礼区最后一排落座。

整个过程中，他从头到尾都没往无极门、真武门所在的区域看一眼。

“翻手为云，覆手为雨，真是好手段。”

隔岸观火的王红符双眼放光，忍不住拊掌赞叹。

她并未刻意压低音量，也没掩饰对段昭南的欣赏，传入附近无极门、真武门等人耳中，使他们分外难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