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黎明来的越来越迟。
天还没亮,赵二狗就起来了,他让赵大山和阿福帮忙搬布匹。
马车车厢有限高,要把里头的座椅拆下来,才能勉勉强强将所有布匹塞进去。
赵二狗驾马车一把好手,抓住缰绳就会了,赶着马车快速驶出大河村,前往白云镇。
赵有财和赵达也出发了,车轱辘转着朝河口镇驶去。
程弯弯在床上多睡了一会儿才起来,就算赖了一下床,她起来后天色也没有亮透。
有春花来帮忙,她现在终于不用再忍着臭味清理鸡窝鸭棚羊舍……
春花干活非常麻利,一个时辰就把后头院子里牲畜的窝棚都清理干净了,然后再开始煮草木灰来消毒防瘟疫,消毒后,再给羊圈兔子窝狗窝铺上干干净净的稻草,看着就很清爽。
家里的兔子最开始是赵猎户送的两只小兔崽子,小兔子要长四五个月才能受孕生崽,于是程弯弯偷偷从商城里买了一对公母兔子扔进了兔窝里,就当是从山上捡来的。
家里的孩子吃过兔子肉,知道兔肉有多么的美味,一个个盯着两只大兔子吞口水,被程弯弯拉着讲了一通道理——兔子生兔子,子子孙孙无穷尽也,几个孩子这才打消了念头。
家里的两只小羊仔越长越壮实了,小羊在生长期,母羊在产奶恢复期,一大两小三只羊每天的饭量特别大,也就导致曹莹莹一个千金小姐,一天里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外头割草。
赵三牛去武行之后,家里劈柴的活儿是赵大山和阿福一人一半,阿福这会儿就在劈柴。
程弯弯坐在院子里,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这是从商场里买的上好的碧螺春,口感醇厚,茶香缭绕,喝一口,整个人神清气爽。
院子里孩子们在忙活,她自个却在喝茶,莫名有些赧然。
算了,还是进屋子琢磨一下酒楼装修的设计图吧,按照二狗赚钱的速度,这个家很快就能买上铺子了。
程弯弯将最后一口茶喝下去,刚站起身,就听到了远处马蹄的声音。
她以为是赵二狗折回来了,踮起脚眺望,看到了沈家的马车,是县令大人来了。
村里人已经熟悉了这辆马车,大家都以为,这辆马车会停在程弯弯家门口,毕竟县令儿子就在程弯弯家住着,再则,上回县令大人派媒婆来提亲的事,就这么没了下文,村里人都想看看后续进展,一个个睁着八卦的大眼睛,悄咪咪的往程弯弯家这边走。
谁料,马车直接停在了新学堂门口。
学堂建在一块荒地上,共四间房,三个学堂,一个住处,学堂四周的泥地都铺上了青石板,显得干净又整洁,马车停在青石板上,从车上下来两个人。
一个是穿着藏青色常服的沈县令。
一个是穿着粗布长衫的男子,年龄大约四十余岁,留了很长的胡须。
“这里就是大河村新建的学堂。”沈县令开口道,“犬子也在大河村读书,明年院试,希望虞夫子能提点一二。”
“提点谈不上,他若有才,无需我提点也能上榜,若腹内草莽,我说再多也无用。”虞夫子看着眼前的学堂,叹了一口气,“没想到,有生之年还能为人师表,恍如梦境一般。”
沈县令沉默下来。
他幼年读书时,就是以虞夫子为目标,虞夫子十岁成童生,十一岁成秀才,十四岁便中了举人,是他祖籍之地人人传颂的神童。
虞夫子十五岁时,被推举成为贡士,成为进士也是板上钉钉的事,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。
因为太优秀,所以被拉拢,而年少轻狂的孩子哪懂什么朝政帮派,在他拒绝的第二天,府城读书人联名举报虞夫子科举作弊,知府大人派人审查,确有其事。